后窗

十年画泉是徐公

　　□ 周长风

　　趵突泉三窟涌出，喷雪溅玉，势若腾空，声如奔雷，自是济南第一胜地、天下无双名泉。从古至今，为之写诗作文者何止千数，其中的历代名人也不胜枚举。如宋代赵抃、曾巩、苏辙，金代元好问，元代赵孟頫、张养浩，明代王守仁、王象春、胡缵宗，清代王士禛、蒲松龄、何绍基，以及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近代以来更是比比皆是，如著名作家老舍写于1932年的散文《趵突泉的欣赏》，数十年来以《趵突泉》为题编入小学语文课本，影响深广。
　　然画趵突泉者则为数甚少，这固然由于绘事繁而擅者少，恐也有趵突泉难画的因素在，读古人画论可知，其皆言自上而下流泉之画法，“三股齐喷、顶水涌高”，趵突泉的形态于世间实在是罕见。
　　古代趵突泉图目前可知的仅仅三幅。一是明嘉靖至万历年间（1522-1619）济南名画家周绳的《趵突腾空》图，首载于明崇祯十三年（1640）刊行的《历城县志》。二是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山西画家周绳武的《趵突泉》图。三是清乾隆四年（1739）济南名画家陈嘉乐的《趵突泉》图。后两幅皆见于乾隆七年（1742）完稿刊行的《趵突泉志》。古时没有照相制版技术，木板套色技术复杂、价格昂贵，不会用于志书。故《历城县志》《趵突泉志》仅仅以木刻单线勾勒原图轮廓，粗略印制而已。
　　20世纪，特别是近40多年，趵突泉绘画作品较昔时渐增。然笔者所见图式皆是包括泉池四周亭、堂、桥、坊的全景或中景，角度亦常为俯视，三股泉水多是疏笔勾勒，占画面的一小部分，往往有姿形而无神韵，合法度而乏意趣，难以充分表现趵突泉之仙姿与神机。20世纪唯济南著名画家岳祥书作于1956年的水彩画《济南趵突泉》（载1956年第8期《旅行家》）最为精彩，泉如鼎沸，蓝天、白云、红楹、绿瓦一齐在层层波纹里荡漾，惜画面主体仍是泉池北侧的泺源堂，趵突泉三股水也只画了两股。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教授解维础，1990年为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趵突泉》，绘制了全景式配图《趵突泉风光》，契合教学需求与读者认知，成为许多人的童年记忆。
　　济南著名美术家徐行健先生，一直为家乡泉水，尤其是趵突泉三股水，未能在绘画上得到充分的表现而慨叹，自觉当担此任，欲将自己眼中泉与心中泉一并画出。近10载，他广泛研读古今资料，时常临泉观察揣摩，大胆试用各种手段，终在趵突泉绘画上取得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成绩。
　　在他的笔下，三股水是主体、焦点，构图多取中景与近景，甚至特写，既作俯视更取平视，在国画笔墨中融入油画、水彩画的技法，反复渲染，着力表现三股水的形与神、光与影。观徐行健先生所绘趵突泉，富于腾空而起的动感、耀日映月的光感、玉雕雪塑的质感，以及如临现场的即视感。其所绘夜色中的趵突泉，更是从未出现于前人笔下，三股水仿佛被月亮的追光灯照射，似凌波微步的仙子，又如踏雪引吭的高士，白衣蓝裳，携手并行于天地苍茫之间，万物皆为之潜形息声。
　　徐行健先生也画济南的其他名泉。他笔下的黑虎泉，虎口悬瀑，泉声长啸；九女泉，水光空明，碧色澄鲜。然诸泉皆不及趵突泉奇特，故亦皆不及趵突泉最难以摹写、更值得摹写矣。
　　徐行健先生所绘系列趵突泉图是他的戛戛独造，其风格可谓前无古人，值得品评、借鉴。先生年逾八旬，仍心怀艺术理想，追求人生新境，每日凌晨4时即起，读书作画不辍。他为趵突泉写照，趵突泉也是他的写照：生动的艺术，清澈的生活，奋进的精神。
　　闻徐行健先生即将举办泉水画展，敬赋一诗以表欣喜与祝贺之忱：
　　趵突何岁绘腾空，明季周绳气象雄。
　　笔墨新风谁肇造？十年泉上看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