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自行车是人们的主要代步工具。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中国被称作“自行车王国”。在城镇工厂大门口,随着下班铃声响起,一辆辆自行车鱼贯而出,蔚为壮观。
在我的家乡昌潍平原,人们以家里有辆自行车为荣。蹬着自行车出门,前梁上坐着幼儿,后座上载着娇妻,前把挂一只帆布包,那是青年人很幸福的一件事。
当年最有名的自行车牌子当属上海产的“凤凰牌”“永久牌”,天津产的“飞鸽牌”“红旗牌”“金狮牌”等也不错。而青岛产的“国防牌”“金鹿牌”,由于载重量大且“皮实、抗造”,更受年轻人青睐。谁要是有了这样一辆自行车,那是很牛叉的事,如同现在开着“宝马”“奥迪”一般风光。
前些年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时,有位同学对我说:你读高中时的长相记不清了,但对你骑的那辆自行车,至今记忆深刻。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自行车已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有了很重要的位置,自行车当做嫁妆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当年公社驻地还设立了“自行车管所”,购置自行车后需要上牌登记,还要在车体不同部位打上钢印,领取一本“行车执照”。
早先需要凭票购买自行车,进入八十年代末后,自行车虽然还属于大件商品,但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自行车开始了爆发式的增长。
那年盛夏,我考入家乡一所高中就读,每天从家往返学校的距离约有4公里,而拐弯借道走公路则要5公里多。那年月,自行车尚为稀缺物,整个村子里也就是十辆八辆的。 我们家是无车一族,我上学、放学,只能徒步行进。
夏日的清晨,踏着露珠,穿过绿油油的庄稼地两侧的一条条乡间小路,一路小跑,往往用时四五十分钟才能进入校园。那时候,我多么希望尽快拥有一辆自行车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隔壁班的同村黄姓同学,出生在大城市沈阳,他跟随返乡接受“改造”的父母住进了村子。由于家庭条件优越,知识分子出身的父母为小黄购置了一辆崭新的青岛产“金鹿”牌自行车。然而,小黄同学从小身体柔弱,尽管个头不矮,但就是学不会骑自行车;而我会骑自行车,却手头无车。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俩人一拍即合:一方出力,一方出车,你情我愿,共渡难关。自此以后,每天早上小黄同学推着自行车在村口等待,我准时赶过去接过车子载他去学校。放学时,我们两人相互约定时间、地点,角色互换,返回家中。
然而“好景不长”,两个多月后,一纸平反决定书,将小黄一家人唤回繁华的都市,也宣告了我们两人“互惠互利”骑车上学的这段佳话的结束。从此,我又开始了徒步上学的日子。
时隔半月有余,一个周末的午后,邻居颜姓家的大娘登门对我母亲说:“俺家刚买了一辆自行车,可是二闺女还没有学会骑车,今后就让他们两人结伴骑车上学吧。”
次日清晨,小颜同学又扮演起了当初小黄同学的角色,只是她胆量小,试了几次也跳不上自行车后座。无奈,每次都是我把自行车推到一处前低后高的地方,或者把车子后座歪向她,方便其跨上后座。随后,我推着车子,后脚蹬上三四下,等前进速度合适时,右腿一跃,迅速从前梁上车。
那个时代,受“男女授受不亲”封建思想影响,骑车载着女同学上学的整个行程,两人表情严肃,互不理会,虽说同属一个班级,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为了遮人耳目,待到下午放学时,小颜同学便悄悄地推着车子走出校园老远,等我气喘吁吁地赶来,接过车子。
转眼到了高二学年的初秋,远在东营工作的父亲历时两天一夜,行程200余公里,将“托关系”买的一辆“红旗牌”自行车骑回了老家。
“这会我再也不用和同学‘搭伙’共骑一辆自行车了。”看着崭新的自行车,我一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红旗牌自行车是天津市红旗自行车厂生产的国产自行车,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面世以来,以优异的质量和性能赢得了群众的喜爱,社会上广为流传这样一句自行车民谣:“飞鸽快,永久耐(结实),红旗加重也不赖。”可见红旗自行车的受欢迎程度。自此,我终于实现了拥有一辆自行车的梦想。
在高二的一学年中,我与自行车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每天都要擦拭几遍,还专门购买了塑料绳,把车子的前梁、下叉包裹起来,生怕磕着碰着。上学、放学碰到雨雪天,遇到泥泞的土路,我都是将自行车扛在肩头,让自行车“骑”我,避免有半点损坏。
时光荏苒,一晃40多年过去了,汽车进入越来越多的寻常百姓家,许多家庭的自行车早已“退役”,小区自行车棚里的自行车也锈迹斑斑,无人问津。
最后弱弱地问一句:你还记得你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什么时候买的?是什么牌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