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之痛痛何如

　　□ 本报记者 田可新

　　这是一部真诚之作，超越电影本身，成为当下对历史、人性、和平的深刻追问。
　　9月18日，备受关注的电影《731》上映。该片聚焦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在哈尔滨平房区，以“防疫给水”为幌子对无辜平民展开人体实验、进行细菌战研究的反人类暴行。
　　据灯塔专业版显示，截至9月18日晚8时，该片总票房突破3亿元，成为中国内地影史单片单日总场次冠军、中国内地影史首映日总场次冠军。
　　影片放映现场氛围肃穆，不断响起的抽泣声，环抱双臂、攥着拳头的微动作，传递出观众无法掩饰的愤怒、悲恸。影片打通了历史与当下的情感通道，让“铭记”不再是口号，而是融入观者血脉的集体记忆和精神共鸣。
　　令笔者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苹果、老鼠、名字与自由”四重意象的表达。主创以细腻的小切口呈现了受害者被欺骗、被摧残、被漠视、被剥夺的命运。在上述具象符号串联下，影片得以闪现生命的挣扎与尊严的微光。
　　苹果本寓意“平安”，可在《731》中却成为日军伪善的幌子。片中，王永章（姜武饰）每日负责为被关押者送餐，餐车上除了饭盒，还摆放着苹果和鸡蛋。日军看似“优待”的安排，实则包藏祸心。据历史记载，日军以“洁净饮食”为借口提供这些食物，其实都是为了确保细菌实验效果。
　　老鼠是另一个极具深意的意象。开篇鼠潮四散奔逃，暗示着731部队的罪恶如鼠疫般迅速蔓延，营造出恐怖压抑的氛围，更隐喻日军暴行如同老鼠般在黑暗中滋生、扩散，侵蚀着原本和平的土地。老鼠是731部队细菌战的核心工具。电影中多次出现日军在实验室里对老鼠注射病菌的场景，它们被大量培育、改造，成了携带致命病菌的死亡使者，如同日军手中的恶魔之刃，轻易地收割着无数无辜生命。
　　老鼠在片中并非仅是死亡与罪恶的象征。在囚禁受害者的牢房中，杜存山（王志文饰）私养的黑鼠变成他与对面牢房女孩小花之间传递生命讯息的桥梁——杜存山在老鼠身上系上蝴蝶结，只要小花解下蝴蝶结，就意味着她还活着。这只穿行在牢笼中的小老鼠承载着黑暗中挣扎的人们对生命的渴望与坚持，意味着即使身处绝境，生命的顽强与希望也从未泯灭。
　　“名字”是身份的象征、尊严的标识。在731部队的特设监狱中，一个个鲜活生命失去了名字，只有编号，意味着失去了为人的基本权利，生死被随意操控，痛苦无人问津。电影中有相当多的情节聚焦“名字”，比如杜存山大声“报名”求死，顾博轩（李乃文饰）在苹果上给将诞生的孩子刻下名字“顾念”，最后人们大喊自己的名字纷纷托举男孩爬出深坑……呐喊，是活着的证明。电影通过对“名字”的强调，传递对受害者的尊重，也表达了对历史的负责态度。
　　“自由”则是《731》中的最强意象。在这“死亡牢笼”里，自由是比生命更奢侈的存在。导演赵林山用空间对比强化了自由的珍贵。实验室、牢房永远是封闭的：密不透风的铁门、带铁栏的低矮小窗，窒息感满满。片中多次用日军“用健康换自由”“你自由了”的台词，形成刺穿人心的反讽。在这里“自由”，不是解脱，而是死亡的通知，这与受害者对“自由”的朴素诉求，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大大增加了作品的悲凉感。而众人越狱小孩飞翔等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又带来了一抹暖调，还有钥匙、地图、纸飞机、火花、野草等元素的叠加……不论如何呼唤、争取，最终迎来的却是一个“无人生还”的结局，更加重了观众无尽的锥心之痛。
　　联系现实语境，“自由”意象也让影片的警示意义更加深刻。如今，当日本右翼势力试图淡化731部队的罪行时，电影中那些追寻与逃离，恰恰印证了“人权”不是抽象的，而是每个生命的个体本能。影片通过这些细节提醒观众：铭记历史，不仅是为了缅怀受害者，更是为了守护“自由”这一人类共同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