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书房巷

□ 任晓策
后窗
　　几乎每次回平度市白埠街老家，只要和年长的族人们聊天，他们总能提及书房巷，那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和骄傲，也是白埠街的荣耀和骄傲。
　　白埠街是一个古老的村庄，据县志记载，明清时期以来一直是乡镇政府驻地，具有相当规模，分为八个自然村，人民公社时期分为八个大队，居民达到两千五百多户，人口近万，曾一度成为全县第一镇。镇上有猪市街、布市街、粮食市、菜市等以集市命名的街巷，有以特色命名的甜水井街，有以种菜出名而命名的西南园子等，最闻名的要数书房巷。
　　书房巷是因为同一时期任氏家族一门出了十二名秀才，并聚居开办学堂而得名的。一门考中十二名秀才，事件本身在乡邻已经闻名。他们建祠堂另立门户的故事使他们更是闻名，在十里八乡甚至整个县里都传为美谈。
　　大约是在清代咸丰年间，白埠街聚居有五大姓氏，任姓十二名秀才所在的旁支和另一大家族旁支发达起来，图谋自立门户，自立门户的标志是另立祠堂。
　　祠堂是家族的象征，族长主管祠堂祭祀活动，族长都是由长支的长子担任，是继承制。发达的旁支逐渐看不起落寞的长支，落寞的长支看不惯发达的旁支洋洋得意的骄傲和对长支的不尊，日久生嫌隙，矛盾越积越深，发展到同族同门同根相煎的境地。
　　家族的重大活动都要在宗祠举行，族长就利用主管祠堂的权力百般刁难发达的旁支族人。特别是春节时，同族都要到祠堂磕头祭拜，正值天寒，看到旁支族人早去祠堂，就故意晚开门，让他们在外面受冻，去得晚了就以族长的身份行家法，训斥他们对祖宗不敬。发达的旁支族人忍受不了主支的打压刁难，就想另立门户，自建祠堂。
　　可是祠堂好建，族谱只有一份在族长手里，要搞到族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是肯定要不出来的，弄到族谱的机会是春节祭祖，祠堂里供奉的族谱是最全最权威的，而且族人都来瞻仰。祠堂只在家族有重大活动时才开门，只在春节祭祀时才把族谱挂出来，除夕午后挂到初三早晨。
　　另一家族旁支派人在大年夜潜入祠堂，偷录族谱，然后自建祠堂，来年挂出族谱，自立门户。族长兴师问罪，责问族谱来历，召集族内长者校对族谱，并发现错录之处，旁支无奈招供是偷录的族谱，因为仓促和紧张，导致错录。族长于是以大不敬之名，召集族人捣毁另立的宗祠，焚毁偷录的族谱，并把同族旁支逐出白埠街。同族旁支也颜面扫地，无颜再在白埠街立足，迁居他乡。
　　任姓家族旁支则派十二名秀才，在春节祭祖瞻仰族谱时，分工默记族谱，回家再默写出来，利用春节挂出族谱的三天时间，把写满整个山墙的族谱背过，写出，再交叉核对，反复校对无误。十二名秀才都把族谱熟记于胸，来年自建祠堂，挂出族谱，自立门户。族长兴师问罪，责问族谱来历，回答是春节祭祖是背诵下来的，召集族内长者校对族谱，十二名秀才都能默诵族谱无误。族长无奈，只得承认旁支另立门户的现实。十二名秀才背写族谱的故事就此传遍乡里，也成为族人津津乐道的荣耀。
　　如今，街道几经改造，房屋几经翻修，书房巷早已面目全非，秀才们教化乡里的功能也早已失去，书房巷的故事也渐渐地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