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活没人干、有人没活干”的结构性矛盾突出——

打造高水平产业工人队伍关键在“融合”

　　□　李 飞

　　■我国既是制造大国，也是人口大国，当前存在的“有活没人干、有人没活干”结构性矛盾是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所面临的最大挑战。这种结构性矛盾表现为一线蓝领工人、技术工人供不应求与年轻人就业压力大等两个矛盾现象并存
　　日前，《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深化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发布，意见指出“产业工人是工人阶级的主体力量，是创造社会财富的中坚力量，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加快建设制造强国的骨干力量。”作为制造大国，我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包括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拥有全世界最完整的制造业产业链，当前在全球制造业占比约30%，连续14年居世界首位。建设高水平产业工人队伍，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实现制造强国和民族复兴伟大事业的基础性支撑。然而，近年来随着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产业发展格局深度调整，“逃离工厂”现象比较突出，叠加我国人口规模的结构性变化，对产业工人队伍建设带来诸多挑战。
“有活没人干、有人没活干”
　　我国既是制造大国，也是人口大国，当前存在的“有活没人干、有人没活干”结构性矛盾是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所面临的最大挑战。这种结构性矛盾表现为一线蓝领工人、技术工人供不应求与年轻人就业压力大等两个矛盾现象并存。数据显示，我国技能人才总量超过2亿人，占就业人员总量26%以上。但是具有技术等级的技能人才仅占三成，初级工、中级工占比73%，高级技工缺口达到上千万人。与此同时，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4月全国16岁至24岁劳动力群体的城镇失业率高达20.4%，青年人就业面临极大的挑战。
　　出现这类结构性矛盾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产业结构调整带来的人才需求变化。随着社会生产力进步和人民生活水平提升，国内产业结构持续调整，并且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呈现加速演进的趋势，人才需求的层次、类型、地域分布都出现了变化，对劳动者的工种、技能、知识、经验提出了新的要求。二是人才培养体系与产业发展不相适应。人才培养体系与产业发展不相适应的问题是许多国家和地区在经济转型过程中面临的一个重要挑战，这种不相适应导致人才供需失衡，影响经济发展的质量和速度。教育体系的改革往往滞后于产业发展，专业设置和课程内容无法及时反映产业界的最新需求，导致学校培养的人才技能与市场需求存在差距。三是年轻人就业观念转变的影响。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年轻人就业观念发生了很大改变，形成了灵活就业、兼职就业、创业式就业等新就业形态，新就业形态吸引了很大一批新生代劳动力，从而增大了工厂招工难度。此外，随着社会财富积累和生活水平提升，劳动者对工作场所和城市环境的要求更高，一时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宁愿在家赋闲，这种“主动失业”进一步加剧了结构性矛盾。
推动产教融合是重要路径
　　职业教育是培养产业工人的基础力量。我国已经建成世界最大规模的职业教育体系，拥有约1.13万所职业学校，在校生总数超过3000万人，每年培养1000万左右的技能型人才。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产教融合是指产业与教育之间的深度合作，通过学校与企业的密切协作，共同培养适应市场需求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我国产业工人培养体系历经半工半读、产教结合、校企合作，已经初步构建了新时代产教融合的人才培养体系。
　　推动产教融合，有助于构建以就业为导向的职业教育体系，通过“四个融合”来破解当前的结构性矛盾问题。一是产业需求与培养目标的融合。将产业界的实际需求和未来发展趋势融入人才培养目标中，根据产业发展趋势和市场需求，动态调整专业设置和课程内容。例如，深圳职业技术学院根据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发展需求，增设了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专业；德国的双元制教育模式是将学校教育与企业培训有机结合的一种职业教育形式，企业在双元制教育中扮演重要角色，不仅提供实习和培训机会，还参与课程设计和教学质量评估。二是产业环境与教育资源的融合。产业环境与教育资源的融合是提高职业教育质量和效率的关键，将产业界的人才、技术和工作环境等要素与教育体系紧密结合，确保教育内容、教学方法和评价标准能够反映产业界的最新发展。实行“工学交替”模式，学生在学习期间轮流在学校和企业进行学习和实践，确保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例如，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的学生每学期有一段时间在企业实习，其余时间在学校学习。校企合作共建实训基地，学生可以在企业的真实环境中进行实习和实训。例如，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与多家企业合作，共建了1800余个校外实训基地；德国西门子公司与多所职业学校合作，共同培养技能人才。强化企业的主体作用，例如，在德国职业教育体系中，企业起主导作用，不仅承担学生学费和大部分教育经费，而且还肩负对产业工人的教育、培训及技能传递等重任。三是产业工人成才体系与不同教育类型的融合。产业工人的培养和发展需要职业教育、普通高等教育、继续教育等不同教育类型的有机结合，形成一个多层次、多渠道的教育体系，确保产业工人能够在不同阶段和不同路径上获得所需的知识和技能，从而实现职业生涯的全面发展。这种融合旨在提高产业工人的综合素质和技能水平，满足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的需求。例如德国学生在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分流，初步确定未来发展方向，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存在灵活的转换机制，学生可根据自己的成绩和兴趣进行多次选择。四是产业发展理念与人才就业观念的融合。促进产业发展理念与人才就业观念的融合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府、学校、企业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通过加强政策引导、深化校企合作、加强职业规划和就业指导以及加强舆论引导等措施，实现产业发展与人才就业的良性互动。例如，德国通过《德国终身学习国家资格框架》和《欧洲资格框架》对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之间的同等价值进行了认可，德国社会对工程师、技能人才的尊重程度很高。
完善产业工人培养体系
　　第一，突出产业发展导向，完善专业动态调整机制。教育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定期开展产业需求调查，收集企业、行业和市场的最新需求信息。建立专业需求信息发布平台，及时向社会、学校和企业提供最新的专业需求信息，帮助学校调整专业设置。建立专业动态调整的适应性原则、特色发展原则、规模稳定原则和持续建设原则，确保专业设置既能满足当前需求，又能适应未来变化。建立基于人才培养工作状态数据的专业监控体系和专业预警体系，及时发现和调整不适应市场需求的专业。
　　第二，强化企业主体作用，促进教育链产业链深度融合。政府出台专项政策支持校企合作，包括财政补贴、税收优惠、贷款贴息等，鼓励企业与职业教育机构开展全方位教育合作。在各级教育主管部门设置推动产教融合的专门职能，统筹规划和推进校企合作。持续深化和优化各类校企合作形式，探索混合所有制办学，进一步完善“订单式”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协调作用，根据不同行业的人才需求、成才规律，加快构建具有行业特色的产教融合教育体系。
　　第三，加快构建职普融通，健全职业发展体系。推动中职与高职、本科教育的纵向贯通，以及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继续教育的横向融通，实现多层次、多通道的人才培养模式，推动各类高等学校、职业学校之间资源共享、课程互选、学分互认，构建更加开放畅通的终身学习通道，满足新时代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的教育需求。打造全国产业工人智能化技能学习平台，建立区域就业服务中心，提供职业全周期的技能培训，并为待业人员、失业人员积极推荐工作机会。
　　第四，加强政策和舆论引导，显著提高工程师和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通过政策引导和市场调节，提高工程师和技能人才的经济待遇、社会保障，使其收入水平与社会地位相匹配。设立国家级或省级的工程师和技能人才荣誉奖项，表彰在各自领域作出突出贡献的个人，提高他们的社会知名度和影响力。在中小学教育中增加对工程师和技能人才的介绍和宣传，培养学生对这些职业的兴趣和尊重。
　　（作者系浙江大学中国科教战略研究院博士生导师、浙江大学杭州国际科创中心新质生产力与创新战略研究院常务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