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共享和美 筑梦芳华

　　□孙晓娜
　　2024年10月24日下午，在中国文联、中国美协主办的第四届“中国美术奖”颁奖仪式中，山东省作者荣获两银一铜：王玉华的作品《共享和美》，王承利、王耕雨的作品《大河文明》分别荣获第四届“中国美术奖”综合材料绘画和工艺美术银奖；李玉旺的作品《筑梦》荣获第四届“中国美术奖”中国画铜奖。山东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山东美术馆在“第十四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组织工作上贡献突出，受到表彰。整体而言，在第十四届全国美展评选中，山东美术成绩斐然：入选301件作品，其中进京作品47件，比上届增加了4件。综合材料绘画、综合画种成绩位居全国首位，中国画、油画、工艺美术与陶瓷艺术等画种成绩名列前茅。
　　本届全国美展中山东美术的优异表现既是山东省美协依据山东省文联的工作部署所收获的硕果，又是山东省美协在山东省文联的领导下，社会各界的支持与相关兄弟单位以及诸位艺术家合力共为、携手并进所取得的可喜成绩，亦是山东美术界共享和美、筑梦芳华的磅礴力量的突破性迸发。
　　山东美术的入选、进京和获奖作品既体现出作者独辟蹊径的创新维度和向度，涵盖了创作个体创新的不同视角，以及群体的整体创新向度和时代审美风尚，又展现出山东省文联和山东省美协联合社会各界支持力量，共同推动山东成为美术强省的多元立体工作思路。笔者将以和而不同为美的视角，从和光同辉：照进历史、现实与理想的光熠，为生民立命：视角多变，艺术灵感如万斛泉源，时空转场：审美时空的并置与转换三个维度探索本届美展独具特色的创新路径。

和光同辉
照进历史、现实与理想的光熠
　　“光”是中西艺术的核心美学范畴之一，在艺术创作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光的表现方式既代表着艺术家独特的眼光和视角，更是其心灵之光的具象化呈现。此次美展中山东美术对于光的运用可圈可点，有着融贯中西美术传统基础上的时代新思考和新的表现形式：晨光、月光、灯光、阳光、天光、心灵之光……令人忽然惊觉：原来光的形态可以如此丰富多样。
　　以晨光为例，国画作品中，杨文森的《晨晖行动》以冉冉升起的朝阳及其投射在海面上的晨光营构出明亮的光源和视觉中心，同时巧妙地将降落伞和海面水波之间留白，与其形成的光感形成相互呼应关系。水、天、光一色构成的静谧，彰显出晨光的希冀和积极意象，又与保家卫国、勇敢无畏的战士和飞机形成了静与动的强张力对比。马明耀的《曦·前行》描绘出晨光微曦中的盘山公路，以点带面地展现出新时代“旧貌换新颜”的新农村新气象。综合材料绘画作品中，孙肖嘉《泰山晨晖》以金箔、珐琅、银箔、黑箔、赤贝和青贝等多种材料，通过多层次的叠加和巧妙的堆积营构出泰山日出时分，金红色的万重霞光下“千峰争攒聚”的壮美意象，既表现出泰山美不胜收的朝霞景观，更凸显出她心中美好的晓光意象。油画作品中，李善阳的作品《日出东方》取自《诗经·小雅》“日出东方，晓曦以照”，以暖色调的叙事氛围刻画出曦光中一对藏族夫妇和一个孩子在眺望远方，三个孩子面向观者的幸福家庭群像。红霞、远眺和孩童使得整幅画面充满了温暖、团结、朝气和希望。张新文《耕海晨歌》中的金色朝霞与霞光普照的渔民共同奏响了勤劳幸福的海洋晨歌。崔先进《朝阳》以满天霞光为远景映衬出前景实写的地瓜大丰收的劳动场面，虚与实、简与繁、淡与艳的强烈对比衬托出画面主题和主体。
　　还有主题包含阳光的作品：王智赋、王水清的国画《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以大合唱的方式展现出社会环境的安定祥和以及人民阳光幸福的内在心理状态。表情、色彩和构图方式的同构将外在阳光与心灵之光融为一体。赵华的油画《阳光正好之集市系列NO.18》则以高度概括的写意方式，通过市集上大小不同面积的白色营构出画面的光感。阳光下的大片暖色调令人沉浸于“最抚凡人心”的人间烟火。此外，还有不少作品以阳光或者阳光意象描绘出新时代美好生活的美妙画卷，以及人民的心灵生态和整个社会健康乐观、积极向上的正向意象。
　　阳光之外，还能够看到由灯光、月光、洞口光等营构出的特殊效果。季颁的国画《枕海暮归人》，油画作品钱炳灵《时间话剧社的星期六》、张晓骏《我的祖国》等借用灯光或者洞口光的形式营造的氛围感和舞台化效果强化了典型形象的塑造，凸显视觉中心、突出创作主旨。何邦辉的油画《淄博温度》则以夜空中一弯明月与暖色调、热闹喧嚣的写意众生群像共同塑造出“火出圈”的淄博烧烤夜景。月光渲染出烧烤夜生活浓郁的氛围感，等等。
　　多姿多彩的“光”蕴含着无限光明与希望，涵盖了历史、现实与理想，饱含着艺术家对于自己国家、民族和人民的殷殷深情，集中体现出良好的社会环境和人民心灵之“光”是党和国家赋予这个时代最美好底色的人文精神之美。

为生民立命
视角多变，艺术灵感如万斛泉源
　　如果借用清初诗论家叶燮《集唐诗序》中的一句话，“凡物之美者，盈天地间皆是也，然必待诗人之神明才慧而见”，那么，自然和社会生活之美如何通过美术进行显现呢？则必待艺术家的“神明才慧而见”。此次全国美展使观者看到了山东美术独特而多变的艺术视角和表现形式。艺术家们通过知行合一、“致良知”的方式，将自然和社会生活之美升华为艺术之美，以独出机杼的视角和富有时代感的艺术形式塑造着新时代的中华美学精神，追求着“为生民立命”的人生宏愿，将抽象的真善美具象化为具体可感、特色鲜明的艺术形象。
　　以当代的典型环境、事件和人物，或者以俯视、仰视等视角，用新的构图和表现形式进行呈现，也常常令人耳目一新。国画作品中，杨晓刚《藏地圣颜》以风雪为视角，展现出藏民不惧风雪，幸福而又充满希望地跟随长者砥砺前行的人文精神内涵。“飞雪迎春到”之意境立现。极简的背景与错落有致的细致人物刻画、风雪环境与藏民脸上的笑容和坚毅神情以及遒劲的人物线条形成强烈反差，更加凸显主体人物勇者无畏的奋进精神和形象。周森、卢冰、张丽娜、於德伟《阿姐是我好榜样》以小妹手中阿姐的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为视角，以羊群的平远构图为广阔背景，展现出党和国家政策为牧民的教育和生活等诸多方面带来的巨大改变和希望。李恩成《滴翠》以儿时记忆中的花草虫鸟世界为视角，借助没骨手法，以大片翠色和细致刻画，及其所表达的童年追忆的朦胧感和清晰感的强烈对比，强化了情感的表达，令人立于画前，“静闻空翠滴”。孙棋《调味·人生》以调味的多重含义为视角，通过用墨设色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探索笔墨色和人生的况味。冯超《共生》以手机、平板作为这个时代的典型符号，表现共时空、共生的网络时代及其对生活方式的影响。
　　油画作品中，李甲《人世间》以光怪陆离的碎片化镜像视角展现出当代碎片化的生活方式。程林新《堉堉甿生》以乡村土地意象为视角，在广袤而苍茫的意境中又十分注重细节的刻画与表现。管朴学《庭院》以开心明媚的意象视角，描绘出艺术家丰足的内心和具有自身独特气质的美妙庭院，鲜活的生机蓬勃丰沛，涌出画面，撞入观者的内心。赵旸《喜看稻菽千重浪》以立在稻田中、手捧稻菽、正面面向观者的视角塑造出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袁隆平在人民心中的伟岸形象，一心为国为民的“杂交水稻之父”生动鲜活的形象“立”现。李洋《黄河钻井队40662队》以英雄的人民为视角，展现出黄河钻井队的饱满精神状态和劳动者的熠熠光彩。高鹏《银发知播·退休电工教师王广杰》以数智时代的自媒体现象为视角，生动地表现出电工教师王广杰虽然退休，但是仍然愿意为社会贡献余热的知识分子形象。马俊杰《夜书所见》选择了由窗外望向窗内的视角，并借助明暗对比和窗户对画面的分割强化了形式感。周楷《梨园守望者》则以幕后视角，通过梨园演员的不同状态表现着梨园守望者的不易与坚守。解厦《CHINA》以故宫门前云集的外国面孔侧面烘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
　　此外，从俯视、仰视等视角来看，国画作品中，樊磊《江山无限》以俯视视角夸张了浩瀚宇宙中盘旋起舞的飞鹤，下方辅以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的局部作为象征江山、人民的重要文化符号。他以《诗经·小雅》中“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祥瑞意象实现了构图上的突破，赋予中华美学“舞”之精神新的时代内涵和对国家的美好期许。他以花鸟画题材来表现宏大的家国主题，体现出作者的新思考、新突破。刘璐璐《基石》以向光而行的仰视视角，借助“光”媒介表现出挑山工这一群体坚韧不拔、心向光明的乐观劳动精神。挑山工及其所抬基石的光感营构出唯美而壮观的劳动场面。孙娟娟《你好·世界》以新生婴儿仰视、大人俯视的双重视角带来了新生命向世界的问候。最有趣的是婴儿缺席却以婴儿视角将观者代入画中。逆光加透叠画法带来的强烈光感以及橘红的暖色调寓意着新生的喜悦、温暖的亲情。新奇、欢欣的氛围感染着观者。
　　苏东坡曾如此形容自己的文思：“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当美术扎根人民，扎根祖国大地时，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便获得了“万斛泉源”，并由此带来了多变的视角和多维的创新方式，其作品常常令人感觉出其不意。

时空转场
审美时空的并置与转换
　　美术审美时空的转场能够起到增强视觉叙事、丰富时空和感知层次的功能。有些艺术家巧妙地运用审美时空转场跨越了“现实时空”与“虚拟时空”的界限，突破了认知和感官的拘囿，借助感知错觉聚焦主题、彰显创作特色。
　　第四届“中国美术奖”综合材料绘画银奖获得者王玉华《共享和美》中，四块画板既是时空分割也是相互联接而“和”的体现，寓意着观念中存在却又渴望消失的边界。人为设定的人与自然万物、天地间的界限在构图的完整性中被消解，仿佛有着时空的转场，又好似一直是一个“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整体。银箔的氧化和矿物颜料的斑驳肌理、似有若无的轮廓线和时空转场使人类“复得返自然”。岁月感和时尚感并置于同一画面中，却又令人沉浸于散淡闲适的静美与和美中。
　　第四届“中国美术奖”中国画铜奖获得者李玉旺《筑梦》将画面分割为三个时空，组合起来又似乎处于同一场景中。人物的衣着及其工具体现出建筑工人的身份，不同的站位和关系处理转换着时空表达，几抹暖色以及工人的笑容和羞涩与整体灰色调产生明暗、冷暖等鲜明对比，使得画面既沉稳自信而又乐观、充满希望。这是作者以时空转场的方式突破自我、寻找新的艺术表现形式和时空布局方式的有益尝试。
　　此外，油画作品中，马蕾《青青子衿》借助时空转场，以三联式构图展现出屠呦呦刻苦钻研并最终荣获诺贝尔奖的奋斗历程。每一幅画面的背景既能以丰富的细节烘托主体人物，起到叙事作用，又没有喧宾夺主，而是与主体相得益彰，体现出作者巧思与扎实的功底，等等。
　　国画作品中，李兆虬《布谷催春》将颇具节奏韵律之美的多个早春劳动场面同构于同一审美时空中。巧妙的留白既分割又连接了审美时空。在视觉和心理的不断转场中呈现出姚鼐“布谷飞飞劝早耕，舂锄扑扑趁春晴”的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感与诗境。于新生《阳春三月》以山和云等作为审美时空分隔要素进行转场，不同动态的劳动场景以意象造型的方式呈现，颇具新意。赵鹏、宋欣《熠熠华彩》以视觉由表及里、时空由传统到当代的方式，进行了三个视觉层次的审美时空同构，同时又对画面进行了分割，以若隐若现的方式留给观者无尽的想象空间，体现出华彩承脉的主题。张萱子《青春编码》以类似屏风的数智影像方式分割了审美时空，凸显出人工智能时代青春影像和意象的典型特征。综合材料绘画中，涂少辉《羲和逐日》以关于时空维度、平行空间、时空弯曲等宇宙科学视角，把中国传统神话故事“羲和逐日”与中国首颗太阳探测科学技术试验卫星相结合进行立意构思，运用空间叠层和平面延展弯曲的结构，以及绚丽饱和的色彩之美、温暖明亮的光感表达对这个美好时代的时空认知和审美情感。崔立豹《时代印记·Ⅴ》的三联式构图借助拼贴、拓印、反复叠加，并辅以漆艺等艺术手法，试图以蓑衣、马灯等民俗文化符号唤醒观者沉淀的记忆，又通过想象自主链接到当代的雨衣和新光源的马灯，具有了童年与当下的时空转场。
　　由是观之，“和羹之美，在于合异”，本届美展的成果彰显出山东美术以“德艺双馨”为准则，推动“推老带新”工程建设，搭建并不断完善由老中青三代共建共赢的梯队模式的优势，以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艺术创作创新氛围。虽然囿于篇幅不能将所有作品一一赏析，但是却见微知著，展现出山东省文联和山东省美协坚持将“做人的工作”同“推动文艺精品创作”进行深度融合，助推艺术家们将美术扎根祖国大地、扎根人民，将“青春梦”更好地融入“中国梦”的丰硕成果。山东美术创新之势已然如“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本文系2024年度山东省社科规划项目《中国画逆向创新思维与范式研究》研究成果（项目批准号：24CWYJ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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