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间的阶层

□ 介子平
后窗
　　大家对着镜头一阵傻笑，快门按下，毕业照遂成“遗照”。同学们拿到毕业证后，便各奔前程，出此局，入彼局，各自回到各自的阶层，之前只不过是多元一体，同在一个车站，同乘一个车厢，同向走过一段路程。
　　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同学。然等级概念，照样存在于同学之间。毕业后，一些人从此再也不见，即便见面，是否还可搭得上话，能让对方失语者，不是情义，而是身份。石是最小的山，牙是最小的骨，学校是最初的社会，同学是最早的社会关系。懂则懂，不懂无妨，学校思维转换社会思维，对于热血不凉的念旧者，惯性使然，一时尴尬。
　　活着不是目的，好好活着才是，然有的人一条大道通罗马，有的人条条大路做牛马。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如虱如蚤，如蝼如蚁，开始以为努力不够，后来才知背景不同。大地跌宕，心绪起伏，以为天赋使命，自我认知降级之后才知，先苦未必后甜，但先甜肯定是甜。
　　倍感生活的物质阶层之外，尚有精神高地的认知阶层，其在同学圈中的体现明显。一些人的脑子，有时属于电视、有时属于报纸、有时属于大人物、有时属于集体，唯独不属于自己。对不同观点，本能排斥，不管有无依据，永远坚信自己的判断，且能过滤掉那些引起不适的真相。思想的油腻，大致在于明哲保身的处世、见风使舵的活法、表里不一的虚伪、不讲常识不讲逻辑的思维方式、只讲立场不论是非的判断标准，真就应了“动底层人的观念，如同掘他们的祖坟”一句。不必多言，受骗自负，此即成人世界规则，怪就怪吃亏不长记性。蠢未必全在智商不足，更多因为思维方式、认知理念的固化，思来想去，自己也在其间。对愚蠢往往浑然不觉，在愚蠢中进入志同道合的圈子，点评、点赞、弹幕、送花。
　　偶有相聚，围坐一桌，先叙旧情，再提现时。进入此环节，根本不听对方在讲什么，而是一直找机会播放自己的程序，根本不会依据对方的观点立场作出回应。好人好事自己夸，调门直线升高。三杯两盏下肚，越发上接天庭，下接地气，男人的本质，是贪财好色，女人的本质，是虚荣爱财。间或引吭一曲，妙趣横生，惹人捧腹，你却觉得索然无味，进而心生疏远，不等握别，悄然离去，态度即答案。
　　不以时间划分，而以认知区别，阶层间的鸿沟，春山可望，大雪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