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头盔”和“生鲜灯”

　　□ 逄春阶

　　人工智能正在大踏步地朝我们走来，想不到的事情正在发生。偶尔瞥了一眼2023年12月14日的《参考消息》，被一篇《“读心头盔”问世，可将人类脑电波“翻译”成文字》的文章所吸引。
　　文章介绍的这项革命性科研成果来自悉尼科技大学的一个团队。“读心头盔”的原理是使用者头戴一个满是传感器的特制头盔，通过传感器监测使用者思考时大脑的特定电活动，然后切换到人工智能模型将其解码、转化为文字。演示视频显示，使用者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内容，思考“下午我想来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时，“读心头盔”输出的结果几乎完全匹配。
　　我在想，如果著名作家王蒙或者莫言戴上“读心头盔”，他们智慧的大脑里的火花会完整呈现出来，王蒙的《活动变人形》《这边风景》《春之声》，莫言的《红高粱》《生死疲劳》《蛙》《檀香刑》会是另一番样子，原汁原味捕捉到的各种神奇想法，被呈现出来，那是怎样的景象，我不敢想象。人类思维的边界正在被一点点打破。
　　科技的飞速发展，也带来了伦理的挑战，人的隐私将被彻底暴露，不法之徒会控制我们，不需要别的，只要一顶“读心头盔”。这可是21世纪荒诞中足以让人羞愧的大尴尬。
　　由此，我想到了“生鲜灯”。我很少逛超市，也很少买生鲜，更不知道，生鲜的“鲜”，是生鲜灯给照出来的。“生鲜灯”是一种冷光源照明灯具，灯光的显色指数越接近100，越能对物体的色彩起到加深加重的作用，使人眼看到的物体颜色较自然光下的颜色更鲜艳。“生鲜灯”通过增加特定颜色发光，改变灯具对特定颜色的显色能力，比如红色和绿色，让食品的颜色看起来更加红润或鲜艳，从而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原来我们经常买的生鲜并不鲜，是被修饰了的“鲜”，也就是“伪鲜”。
　　“生鲜灯”用在卖生鲜上，有害于消费者，助长了奸商行为，应该制止。我注意到国家已经出台政策，禁止滥用“生鲜灯”的行为。
　　可是，我又一想，各种画展、摄影展，不都是用类似于“生鲜灯”这样的灯具，营造出一种效果，让画作和摄影作品更“鲜”吗？灯光的运用其实比“生鲜灯”可能更夸张，灯光直接成为画展和摄影展的一部分。另外，戏剧舞台灯光夜是演出空间构成的重要元素，是根据情节的发展对人物以及所需特定场景进行全方位的视觉环境的灯光设计，并有目的将设计意图以视觉形象的方式再现给观众的艺术创作，用句大白话，画展、摄影展也是利用了“生鲜灯”，是一种修饰。看来，“生鲜灯”是无罪的，关键是用在什么地方，谁在用，用到什么程度，干什么用。
　　毋庸置疑，科技既给人类带来福祉，也威胁到人类的生存。根据当前的现实情况，负面影响更有可能成为现实。有学者提出要建立忧惧伦理学，只有在这种忧患中才能进行前瞻性的预防。也有专家呼吁AI与人类“价值对齐”。我觉得应该划清一个界限，就是科技以不打扰人类固有的追求宁静、和谐、秩序的世界为前提。发展科技是为了活得更舒适、更美好，而不是焦虑和不安。我们要让高科技用在有益于人而不损害人的地方。就像“生鲜灯”，可以用在艺术展览上，而不是肉摊上；“读心头盔”用在因中风、瘫痪而无法发声的患者身上，而不是窥探别人隐私上。
　　有句话是“生于约束、死于自由”。科技与伦理的关系经常被比喻为脚和鞋子，科技是脚，伦理是鞋子，穿着伦理的“鞋子”，科技的“脚”才会行走稳健，才能审慎地对待唯科学主义和技术乐观主义的极端倾向，温暖、友善地服务于社会。
　　报告文学家陈祖芬曾说：“一切新生的、正在成长的、暂时还不一定引人注意但是富有生命力的事物，都是未来的信息。未来的主人们应该接收这些信息，如同吸收多种维生素。”我想补充的是，接收这些信息，还得分析鉴别这些信息，让未来信息更对得起向上向善的未来。
　　在高科技时代，我们可以更多地想一想：山水更谁寻？风月更谁赏？诗篇更谁吟？花开更谁看？酒香更谁斟？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不断提高科技素养，睁大眼睛，拥抱新时代、享受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