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懂夜市的美

　　□ 黄慧敏 田可新

　　天气渐暖，夜市也到了愈加红火的时节，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四方来客。有首歌里唱的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其实白天也不懂夜的美。这美，有一部分就在夜市。
　　1926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济南》一书除介绍济南历史沿革、名胜古迹外，专设一章漫谈济南市民的生活。当时，居住在济南内城及东南城一带的居民生活古朴悠闲：“下午和晚间，这是他们游乐的时期，有许多人到大明湖边去溜溜，或是到茶园里去喝碗茶，听个大鼓。再不然就是到省立图书馆或广智院去玩一玩，反正这些地方在他们是玩不厌的。”
　　《老残游记》中老残初至济南府即赴明湖居听白妞、黑妞姐妹唱鼓，文字描写高潮迭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后世文人反复追忆。至于西城老商埠一带的市区居民，生活方式又别有声色：“他们迟起迟睡，终天在喧闹的环境中忙碌着。耳所闻目所见的，便是一片人来人往的嘈杂，终天不得安宁；到了夜里，附近一带游戏场内的锣鼓声和卖唱声，一片片的传出来，直要到午夜方才停息，把一群疲惫的观众从各个游戏场的大门口吐了出来。”
　　这些文字描写一下拉近了当下和历史的距离。夜市不仅为平淡的日常生活抹上绚丽色彩，还为寻求灵感的艺术家们提供了有趣有味儿的创作素材。
　　《七夕夜市图》展现了汴京七夕夜里市民的生活，刻画精微，笔法流丽，相传为宋初燕文贵所作。此画取景视角广阔，市井车船舟马无一不具，精细生动，为后世画评家所称道。清代宫廷画师郎世宁所作《羊城夜市图》也是古代夜市图景画作的代表。有人说这幅图画的是广州市集，但遗憾的是，图中并没有明确的地点线索指向。如今即便通过电子屏幕观赏此画，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幅画中浓浓的生活气息。
　　文字艺术的抽象世界里也凝练着夜市的独特风景。唐末诗人杜荀鹤赋诗送别入吴的友人，写下《送人游吴》。“吴”即现在的苏州，旧时为吴国都城。诗作颈联向友人介绍苏州“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写出了苏州鱼米之乡的风韵，熙熙攘攘的夜市有了流动的美。在他的另一首送别之作《送友游吴越》中再次提到夜市的景色：“夜市桥边火，春风寺外船。”接连两个特写镜头，一边是红红火火、叫卖声声的繁华集市，一边是孤清冷寂、遗世独立的寺院，画面一明一暗，一动一静，互为映衬，足令人徘徊流连。
　　文字无法给人以直接的视觉冲击，但却能描摹情状，道尽心曲。因此，诗人笔下的夜市常常作为相逢与别离的舞台布景，爱恨离愁辗转其中。《大明宫词》里，懵懵懂懂的太平公主上元节溜出宫城，在长安城东市的狂欢夜里摘下了薛绍的昆仑奴面具，一见倾心，却因世事弄人，终究爱而不得。《生查子·元夕》写的也是一场肝肠寸断的生离：“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上元灯市依旧璀璨繁华，往事历历在目，相约相伴的爱侣却再也无从寻觅。热闹的夜市，衬托出无尽的孤独。但生活总是让人猜不到谜底，也许下一秒峰回路转，“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