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乌武器升级，德国被绑上“战车”？

□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李超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欧等西方国家不断加大对乌武器和资金援助，成为影响局势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这些援乌国家中，德国一直备受舆论关注。近日，德国宣布将向乌克兰提供“豹-2”坦克，引起轩然大波。
　　西方国家中援乌者众多，而德国最受关注，主要有几方面原因。德国是欧盟内事实上的领导者，欧盟数十年的外交实践证明，欧盟所做的往往就是德国主张的，而德国所反对的，欧盟一般也难以付诸实践。此次计划援乌的“豹-2”坦克为德国研发生产，德国控制着所有出口许可证，若德国反对，理论上各国均不可向乌克兰提供这款坦克。因此德国的态度对于西方援乌十分关键。
　　自从冲突爆发以来，德国在援乌问题上一直持谨慎立场。究其缘由，一是长期坚持和平主义方针，二是避免将西方国家拖入与俄直接对抗的境地，三是考虑俄罗斯是搬不走的邻居，总要为未来相处留有余地，因此德国总理朔尔茨在向乌提供攻击型武器上一直念“拖字诀”。与美英等国相比，德国此举略显另类，即使是与德国立场较接近的法国，最近也表示“不排除向乌克兰提供战斗机”，而德国目前仍坚决排除这种可能。
　　德国的“另类态度”已经引起了不少伙伴国的不满，成为欧盟内部乃至欧美之间的一个新矛盾点。中东欧国家在抗俄援乌问题上比较激进，对德国的所谓“消极举动”多有不满。几天前，波兰曾明确表示，即使德国反对，波兰也要向乌提供豹式坦克。美国方面也加大对德施压，但德国坚持要求美国提供美式坦克，以此作为德国跟进的前提。因此德国援乌立场成为外界观察西方内部关系的一个新窗口。
　　事实上，尽管德国尽显谨慎姿态，外界也已普遍预计，其立场终将改变，援乌武器升级是大概率事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德国身处西方联盟内部，在对待俄乌冲突上必须与西方盟友保持一致，这是事关“政治正确”的问题。尽管德国从自身利益出发，在具体执行上可以有一定弹性，但在做与不做上很难有自主决策空间。在援乌武器问题上，德国所受的压力日益增大，不仅中东欧国家不断对其施压，原先亦持谨慎立场的法国也向德国喊话，美国更是不断拱火，意欲将德国绑上“战车”，带领欧盟成为抗俄援乌的先锋。多方压力下，德国的谨慎立场不断退缩，朔尔茨的几次表态，也都强调“与盟友一致”，保持“西方团结”。
　　德国这一做法在国内引起了激烈争论。左翼党主席巴尔奇称，此举“可能是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前奏”；选择党议员比斯特伦认为，这一做法“破坏了德国战后外交政策的基础”；就连国防部长皮斯托留斯也表示“完全理解反对者的担忧”，而且这一决定“不值得庆祝”，毕竟“军事冲突没什么值得快乐的”。由此可见，德国对于援乌武器升级并非没有顾虑，对于介入冲突的后果有其担忧，而且也凸显出其面对的巨大外部压力。朔尔茨领导下的德国政府总体还是希望奉行平衡外交，在劝和促谈方面发挥一定作用，在此前提下也对军事冲突升级有所准备。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德国此次同意向乌供武，也是其近一年来军事安全政策转变的延续。俄乌冲突爆发后，德国认为欧洲安全架构发生根本性变化，热战威胁再度来临，遂历史性调整其军事安全政策，大幅提升军费开支，设立1000亿欧元基金专用于改善军备，也首次向战乱地区提供了致命性武器。对于战后数十年坚守军事克制政策的德国而言，这些举动都大大突破了历史限制。此次与西方多国一道向乌提供主战坦克，若数量足够多，甚至可能对局势走向产生重要影响，这也显示德国对外干预政策的重大转向，面临外部危机时将不再“袖手旁观”，而将积极介入，施加影响。
　　战后德国大致经历了一次重新崛起的过程，其在国际舞台的作用呈现由弱到强、由点到面、由被动到积极的演变。俄乌冲突的爆发，更加刺激德国国内关于强化外交与安全政策的呼声。特别是此次参与执政的绿党，在对外政策上态度尤为强硬，在增加军事投入、对乌援助武器等问题上，是一支主要的推动力量。俄乌冲突同样改变了德国民众看待军事政策的态度，一年来支持向乌供武的比例已增加一倍有余，当前，近半数民众支持向乌克兰提供豹式坦克，这与德国一贯的军事克制形成鲜明对照，也为德国调整军事安全政策奠定了民意基础。未来，德国的对外安全政策势必向着更少束缚、更为积极、更加强硬的大方向调整，其将与盟友更紧密绑定，在西方联盟内发挥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