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万亿美国国债是否进入“末日循环”

□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副研究员 马雪

　　当地时间10月3日，美国财政部数据显示，美国国债总额超过31万亿美元。美国政府支出显然已经走上了不可持续的道路，美国债务的野蛮生长也引发市场的担忧。
　　美国国债增长背后的驱动力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衰退期间美国政府赤字融资刺激经济导致国债本金大量增加，另一个方面是通货膨胀导致的美国国债利息成本飙升。这两方面力量的交替作用，刺激美国国债的螺旋上升。
　　金融危机和疫情的两次美国经济衰退期间，美国政府大规模赤字融资刺激，导致美国政府债务一直处于上升轨道。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国债从GDP的76%增长到100%。在新冠疫情期间，美国发行了7万亿美元的新债务，使公开持有的国债从2020年2月的17万亿美元增加到目前的24万亿美元。
　　当前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正在进一步推动美国政府支出的增长。一般而言，美国社会保障福利会根据每年7月、8月和9月的消费者价格指数报告的平均值进行调整，明年的福利将从1.2万亿美元（或超过8%）增加到大约1.3万亿美元。在通货膨胀影响下，美国医疗保健费用也将呈现约10%的增长，从2022财年前11个月的约7100亿美元，在2022财年将达到9150亿美元。美国政府这两个类别的支出加起来将增长1630亿美元。
　　为遏制通胀，美联储连续大幅加息，致使美国国债的利息正在爆炸式增长。根据月度财政部声明，8月份国债的总利息支出达到880亿美元，净利息支出（总支出减去收到的利息）达到630亿美元，即每年7560亿美元。相比美国每年6万亿美元的联邦预算和25万亿美元国内生产总值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8月份的数字还没有反映出美联储在3月至9月间加息的影响，更不用说美联储预计继续加息至4.5%至4.75%。因此，美国国债的总利息支出很有可能每年超过1万亿美元，并超过社会保障成为美国联邦预算中最大的项目。
　　在上述因素的驱动下，美国国债屡破纪录水平，联邦利息支出不断攀升。这本将限制美国在下一次衰退期间向陷入困境的经济体提供财政刺激的能力，但从历史上看，无论是否受到限制，美国政府仍然发行更多债务，联邦预算一直处于赤字状态。
　　这意味着美国国债正朝着经济学家所说的“末日循环”前进，即政府借债支付利息的恶性循环产生更多的利息和更多的借贷。但美国国债是否真的进入“末日循环”，还主要取决于两方面因素。
　　第一，美国经济增长是否能够快于债务增长。理论上讲，只要经济增长速度快于债务，国债的增长就无关紧要；经济增速慢于债务增长，国债就会削弱长期经济活力。就本金而言，美国国债持续激增，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联邦赤字将在10年内达到1.9万亿美元，债务将在30年内从GDP的102%飙升至202%。就国债利息而言，美国偿债成本也在上升。目前24万亿美元公债的7560亿美元年度净利息支出，意味着25万亿美元的经济体，经济增长率必须达到3%以上才能使债务“不重要”。2022年，各经济机构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平均预测还不到1%，甚至许多经济学家预计2023年美国经济将出现负增长（即衰退）。显然，美国国债过快增长对美国经济来说绝不是“不重要的”。此外，美联储还在量化紧缩政策下缩减其持有的美国国债，意味着美国财政部需要寻找替代买家。美国国债的需求疲软可能会推高利率，将在一定程度上破坏美国国债市场的稳定。可以说，美国国债在不知不觉中像癌症一样运作，削弱着美国的长期经济活力。
　　第二，美元是否能一直维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市场对美国国债的偏好，很大程度上源于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故而投资者在恐慌时也不需要恐慌性抛售美国国债，可迅速将美元债权或其他美元计价工具转换为美元现金。这使得美国不会发生大规模资本外流和国内资产下跌不断交织的恶性循环。然而，美国政府预算赤字严重加剧美国债务负担，实际意味着国外投资者要不断为美国私人消费者埋单，为美国政府战争和军队的大幅预算融资，为史无前例的救援计划提供资金保障，美国不断转嫁危机和救助成本将导致政府透支信誉，终会使投资者产生厌烦和愤恨，进而动摇和削弱美元的主导地位。当美元足够多的基础失效时，美国国债也终将受到投资者的抛弃。
　　无论美国国债是否进入“末日循环”，不受控制的政府支出和不断增加的国债都将持续耗尽美国国民经济的所有增长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