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最终文本”能否促成伊核协议？

　　□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 姚锦祥
　　在中断近5个月后，伊核协议恢复履约谈判上个月在维也纳重启，各方围绕欧盟提供的“最终文本”展开协商，给陷入低迷的谈判进程带来一丝曙光。
欧盟文本到底新在何处？
　　目前欧盟的“最终文本”并未公开，仍处于内部协商阶段，但从对谈判相关人士的采访中，可以大致把握文本的新元素。
　　首先，文本提及了制裁和石油贸易的内容，预估会在协议签署后解除对伊朗多家银行和经济机构的制裁，并释放其被冻结的数百亿美元资产，而伊朗也将被允许每天出口一定限额的石油。
　　其次，文本首次提及国际原子能机构对伊朗核材料的“保障性调查”问题，也就是在之前三个未申报的地方发现浓缩铀的痕迹，伊朗将其视为“政治化操作”。这也是3月以来谈判陷入僵局的关键，伊朗希望在协议恢复前彻底结束该项调查。文本给出的方案是由伊朗“澄清”相关质疑，若能获得国际原子能机构认可，联合国五常与德国将敦促其结束保障性调查。
　　最后，文本对于未来美国是否会再度退出伊核协议的问题，可能也作出一定的制度安排，并给予一定的制裁“救济”或补偿，以减轻伊朗的忧虑和经济损失。
如何看待伊朗表态？
　　伊朗在8月15日对欧盟的文本作出回应，态度总体积极，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但其顾虑大致集中于两点，第一是在早先的谈判中美国可能对伊方作出一些“口头承诺”，伊朗希望其能落实在最终文本当中。第二，伊朗再度强调三大领域的分歧如能得到解决，那将有助于协议重启。这三大分歧是解除针对伊朗革命卫队的制裁、保证美国在2024年总统大选之后不会退出该协议，以及结束国际原子能机构对伊朗未申报设施内核活动证据的调查。
　　实际上，这三项分歧之中，第一项据报道已经获得了伊朗方面的谅解。第三项则主要涉及与国际原子能机构之间的交涉，也是伊核复谈中突然引入的因素，从此次伊方的回应当中，能看出它大概率已经接受了欧盟文本中的措辞。因此，问题的关键集中在第二项，也就是美国如何确保不会再次退出协议，并在解除制裁问题上作出实质性承诺。伊朗的回复中恐怕尤为关注这一问题，而关键就在于美国如何作出回应。
　　伊朗在此轮谈判窗口中的表现可谓积极，很快于8月15日就回复了欧盟文本。这一方面是由于其内部经济形势严峻，这既有长期外部制裁的原因，也与俄乌冲突爆发后的通胀攀升有关，4月以来抗议事件多发，内部局势不稳。另一方面，伊方也认识到美国“更需要”伊朗，尤其是在化石能源方面弥补俄罗斯带来的缺口，并减轻油价高涨带来的全球通胀局面。因此，当前推动协议达成，有利于伊朗争取更多利好条件。
本轮谈判前景如何？
　　从谈判内容来看，美伊之间的观点差异已经大幅缩小，距离达成协议已经十分接近。美方也于8月24日对“最终文本”的答复提交给欧盟，并由其转交给伊朗。欧盟方面的表态认为，美伊的回复都是“合理的”，且对协议未来进展持积极态度。法国总统马克龙更在9月1日表示，希望在未来的几天内完成伊核协议重签。可以看出欧盟文本似乎已获得了各方认可，并成为重新对话的基础。
　　不过，目前仍然存在一些变数。最大变数来自美国内部，它即将于11月8日举行中期选举，此时贸然重返协议或许会被视作是对伊朗的“妥协”，招致来自共和党和民间的强烈批评，并对选情造成冲击。因此，有观点认为，即便拜登想重返协议，也会在10月之前，避免其与选举离得太近。同时，伊核协议面临的国会制约似乎也在增多，共和党议员正要求按照伊核协议审查法案来对任何新协议进行审查和投票；此外他们也在制造各种借口以对伊朗施加新制裁，从而使得协议的重签更为复杂化。
　　其他变数主要来源于地区国家的掣肘，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以色列和沙特。两国充分发挥了其对美的游说能力，希望美方不要急于作出决定。以色列在美国政治体系中具有巨大影响力，也具备单方面破坏伊核协议谈判基础的军事能力。沙特等海湾国家虽然与伊朗关系有所缓和，但当前“高油价”仍然符合他们的利益，也有助于其平稳完成经济转型。最近沙特再次释放出减产的信号，或许也是对美国的一次“敲打”。
　　因此，虽然伊核协议重启的条件已基本成熟，但在复杂国际形势下还具有较大不确定性。一些人开始讨论所谓“替代性方案”，一方面是将综合美伊双方意见的欧盟文本作为最终协议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推进今后的谈判。另一方面，不对谈判的结束设定严格的时间限制，从而为持续沟通和交换意见保留窗口。即便无法迅速达成协议，但也至少给未来的协商留下可能性。